（图片源自网络）
钱钟书认为，俗气的核心在于“量的过度”。他以赫胥黎对爱伦·坡诗歌的批评为例，指出“戴满钻戒的手”本无问题，但“十指尖尖都拶着钻戒”则显得俗气。这种过度既包括形式上的堆砌（如浓妆艳抹），也包括内容的浮夸（如卖弄学问）。他引用夏士烈德的观点，强调“天然、自在的东西不会俗”，而“粗鲁却装细腻、愚陋却装聪明、呆板却装伶俐”才是真正的俗气。这种刻意模仿与伪装，暴露了内在的自卑与不真诚。
钱先生并不否定通俗，但他警惕“通俗”沦为迎合大众的平庸。他指出，俗气的事物往往“感动大多数人”，这里的“大多数”带有贬义，指向缺乏独立判断力的群体。他主张真正的学问是“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”，强调精神境界的独立与深度，而非追逐世俗认可。例如，他拒绝参与剪彩、访谈等社交活动，认为这些是“招邀不三不四之闲人，谈讲不痛不痒之废话”的庸俗行为。
钱钟书曾批评某些学者“庸而妄”，即平庸且狂妄。他认为这类人因眼界狭窄而自以为是，缺乏对学问的敬畏与深思。例如，他评价邓广铭的《稼轩词编年笺注》“于词章之学无解会”，认为其注释流于表面，未能触及精髓。这种批评不仅针对学术，也指向生活中那些“以无知为自由”的狂妄者，他们以单一尺度评判复杂事物，缺乏真正的洞察力。
关于雅俗之辨与学问标准，钱钟书对雅俗的区分并非基于形式，而是内在的真诚与深度。他虽以“高雅”自持，却并不排斥通俗文学。例如，他早年爱读张恨水的言情小说，认为“极俗的书也能看得哈哈大笑”。他批判的是故作清高的“伪雅士”，而非通俗本身。真正的雅，在于对学问与艺术的纯粹追求，而非标签化的身份标榜。
那么，人们应该如何对抗庸俗呢？钱钟书以幽默和风骨抵御庸俗。他拒绝媒体吹捧，直言“过奖必招骂”；面对名利邀约，他调侃“我都姓了一辈子‘钱’，还会迷信钱吗”？这种幽默背后是对世故的清醒认知，既保持了知识分子的独立，又以轻松姿态消解了庸俗的侵扰。
钱先生对庸俗的批判，本质是对精神独立与真诚的捍卫。他主张以“素心人”的姿态深耕学问，拒绝随波逐流，同时以幽默化解世俗压力。其处事方式提醒我们：真正的雅，不在于与俗划清界限，而在于内在的深度与真诚的追求。正如他所言：“一生纯良，不舍爱与自由。”或许，这正是对抗庸俗的最佳姿态。
来源：“燃灯录”、《阅读时代》2025年第6期
作者：北庵
编辑：胡雅诗（见习）返回搜狐，查看更多